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杨骏而言,表面依旧是新婚燕尔的悠闲。每日清晨与符银盏一同打理庭院、闲话家常,午后或是与来访的汴京学子讨论诗词歌赋……
潞州、泽州等地的煤矿开采渐入正轨,乌黑的煤块源源不断地从矿坑运出,这不仅能解决东京城冬季取暖的燃眉之急,更能为军械锻造、农桑灌溉提供充足动力,是北伐契丹前积蓄国力的关键。
可喜悦尚未褪去,运输难题便迎面而来——煤矿产地多在中原以北,若走陆路,不仅耗费人力畜力,运输成本极高,且路途颠簸易损耗,远不及水运便捷高效。
杨骏在书房中铺开舆图,指尖沿着黄河水系缓缓划过,目光最终落在洛阳与汴水的交汇处。依照他的设想,最稳妥的方案便是走水运:将煤矿从潞州沿黄河水道至洛阳,再转汴水顺流而下,直抵开封。这条水路运力充足,一旦疏通,不仅能解决煤矿运输,更能盘活沿线商贸,为朝廷增添赋税,实乃一举多得。
可念头刚起,便被现实的阻碍浇了一盆冷水。他指尖重重敲在“洛阳”二字上,眉头紧蹙。洛阳自唐末战乱,再经李从珂自焚毁城,如今早已不复当年东都的繁华,城郭破败,河道淤塞,昔日畅通的漕运码头更是荒草丛生。想要复用这条水路,必先疏浚洛阳段的黄河支流与汴水航道,修补码头设施,这可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
更让他忧心的,是不久前洛阳刚刚发生的“十阿父”之事。此事关乎官家,这个时候谁敢触这个霉头?
“夫君在愁何事?”符银盏端着一碗温茶走进书房,见他对着舆图出神,便轻声问道。
杨骏抬眸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才将心中关于洛阳漕运的顾虑一五一十说与符银盏听。
符银盏听罢,垂眸沉吟片刻,恍然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说这几日冯相公怎么总往府里跑,三番五次地来叨扰你。”
杨骏颔首,眼底忽然漾开几分促狭的笑意,语气带着明显的“算计”:“依我看啊,这差事交给卢多逊最合适不过!”
符银盏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当即回眸莞尔,打趣道:“哈哈,你这是生怕依依被他拐走,故意支开人家呢!不过我可听说‘好女怕缠郎’,依我看啊,依依说不定早对他动心了!”
杨骏闻言,伸手将她揽到近前,挑眉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认真:“那你说说,我这般,可算得上是缠郎?”
符银盏被他这话问得脸颊腾地泛起红晕,垂眸避开他打趣的目光,指尖下意识绞着衣袖,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你啊……”
她顿了顿,抬眼时杏眸里漾着羞赧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又几分认真:“你哪是缠郎,你是直接用一道圣旨,把我牢牢拴住了。”
杨骏闻言低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气:“圣旨是官家赐的,可这颗心,是我自己巴巴送上门的。”
他收紧手臂,二人正是新婚夫妻,这时候自是你依我浓,不过,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出内侍的传唤声:“杨将军,官家召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