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不太真实的身份证号(1 / 2)

果然,老板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最关键的是,我想起一件事儿!他退房那天,把一个破帆布包落在房间了。我进去打扫的时候发现的。我当时还喊了他一声,他已经下楼走远了。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随手扔到我那储藏室的角落里了。”

赵承平的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后来呢?”他追问道。

“后来……大概过了有十来天吧,他又回来了!”老板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后怕,“那天半夜,他突然出现在我前台,把我吓了一跳。他说他回来拿那个包,整个人看起来很急,眼睛都是红的。我把他带到储藏室,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出那个帆布包,打开看了看,好像东西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我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啥宝贝东西这么紧张啊?’你猜他怎么说?”

赵承平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他没看我,就盯着那个包,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吃饭的家伙?”赵承平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他当时还说了什么?比如,他在哪儿吃饭?”

“说了!”老板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意味,“我记起来了!我当时看他穿得一身灰,手上还有老茧,就顺口问他是不是在市场里干活。他说‘是啊,在宏发帮人搬货,有活就干,没活就歇着。’对!他亲口说的!是在宏发市场里当临时工!”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承平的脑海中炸响!

赵承平并没有立刻下达全员出击的命令。他转过身,对李建军说:“李总队,大部队暂时按兵不动,继续外围常规排查,做出我们一无所获的假象。不要惊动那条鱼。”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小张,眼神锐利如刀:“你,跟我走。我们去取证。”

二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那条熟悉的、潮湿的巷道。

清晨的城中村,比夜晚更显嘈杂与混乱。早点摊的蒸汽弥漫在空气中,与垃圾堆的馊味混合在一起;赶着去上工的人们行色匆匆,三轮车刺耳的喇叭声和住户窗口传出的争吵声此起彼伏。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蚁巢,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奔波,无暇顾及身边的任何异常。

“福来旅社”的老板显然等了很久。他正站在那个油腻的楼梯口,不停地朝巷子外张望,一看到赵承平的车,就立刻缩了回去,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

赵承平和小张快步上楼。还是那个狭窄的前台,老板已经把一本封面油亮、边角卷曲的硬壳笔记本摆在了桌上。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发干,显然,与一个杀人犯有过交集这件事,让他后怕不已。

“警官,就……就是这个。”他指着笔记本,声音发颤地搓着手,“我开旅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们可千万……千万别说是我报的信啊。”

“放心,我们有纪律。”赵承平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他戴上一双从口袋里掏出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登记簿。一股劣质纸张和霉菌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记录很潦草,各种笔迹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大多数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看起来就不太真实的身份证号。

老板凑过来,用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页的中间位置。

“张伟,身份证号 410…,X年X月X日,入住307房,X月X日退房。”

字迹很普通,没有任何特点。但赵承平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入住日期上——32天前。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王德海从老家销声匿迹之后。

小张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这条记录和那个身份证号拍了照,迅速发回了局里的技术队。他甚至没有放下手机,就那么举着,紧张地等待着回复。

赵承平则再次拿出王德海的照片,并排放在登记簿旁边,对老板进行最后的确认:“你百分之百确定,当时用这个‘张伟’的身份登记入住的,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老板的头点得像捣蒜一样:“错不了!我敢对天发誓!就是他!他当时戴着个帽子,压得很低,但登记的时候一抬头,那双眼睛……我忘不了!就跟狼崽子一样,又-阴又冷,看着瘆人。我当时还嘀咕,这人不像个老实干活的,没想到……没想到真是个逃犯!”

他的描述,为王德海的形象增添了更生动的注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被生活所迫的农民工,而是一头潜伏在人群中的、带着警惕和凶光的野兽。

就在这时,小张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技术队的反馈回来了,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查无此人,号码系伪造。】

铁证如山!

王德海果然在这里!他不仅来了,还处心积虑地使用了假身份来隐藏自己!

“他现在,很可能还在市场里。”赵承平收回照片,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宏发市场的方向,“一个逃犯,身上不可能带太多钱。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必须想办法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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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小张的思路被瞬间点通,他激动地一拍大腿,“电话里老板不是说,王德海自称在市场帮人搬货吗?他没有固定工作,又不敢抛头露面,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打零工!挣一天钱,管一天饭!”

赵承平点了点头,他的思维链条已经延伸得更远。他看着小张,循循善诱地问道:“那你想想,在一个如此庞大的市场里,一个孤身一人的外来者,一个想隐藏身份的逃犯,要如何最高效、最安全地找到这种临时的搬运工作?”

小张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词脱口而出:“中介!”

“对!”赵承平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自己去挨家挨户地问,那样太容易暴露。他一定会去那些专门为零工和雇主牵线搭桥的地方——劳务中介。那里人多眼杂,鱼龙混杂,信息不透明,恰恰是这种人最好的藏身之所!”

宏发市场这部巨大而复杂的机器,其润滑系统,就是这些散布在各个角落的、或合法或地下的劳务中介。它们是市场的毛细血管,连接着无数像王德海一样的底层劳力,也构成了整个市场生态中最混乱、最不为人知的一环。

赵承平站起身,脱下手套,郑重地拍了拍旅馆老板的肩膀:“老板,谢谢你。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开你的店。

于是两人驱车前往市场外围,赵承平和小张再次换上了最不起眼的便装。

他们没有直接亮明身份去询问,赵承平深知,这种地方有其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警察的出现,就像是投入鱼塘的石子,会惊跑所有胆小的鱼,其中就包括他们真正要找的那一条。他们的策略只有一个字——等。

市场里的劳务中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也更“接地气”。它们大多没有正式的招牌,有的只是在一块破木板上用油漆写着“招工”、“零活”的字样,然后斜斜地挂在某个仓库的铁门上;有的干脆就是一个人,叼着烟,蹲在路边,面前摆一张小马扎,谁来找活就跟谁搭讪。

赵承平和小张不急不躁,像两个真正来找活的农民工一样,在这一片区域里慢慢地转悠、观察。他们走过了三家类似的中介点,最终,在一个位于冷库和干货区交界处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这里,堪称整个劳务区的“心脏”。

一个用石棉瓦和铁皮搭成的简易棚子,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强哥劳务信息部】。棚子门口,聚集着二三十个等待工作的汉子。他们大多皮肤黝黑,神情疲惫,蹲在地上,或三五成群地抽着最廉价的“大前门”香烟,或独自一人,眼神空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货车,等待着那个被称为“强哥”的男人从棚子里出来,像分配牲口一样,给他们分配一天的活计。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烟草和劣质柴油混合的味道。这里充满了底层的喧嚣与生命力,同时也充满了最容易被忽视的混乱与无序。

赵承平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暗自判断:王德海要藏,就一定会藏在这种地方。这里的人,只关心今天有没有活干,能不能挣到钱,没人会去在意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这里是身份的真空地带,是逃犯最好的庇护所。

“就是这儿了。”赵承平低声对小张说。

他的目光,锁定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兰州拉面馆”。

那家面馆的位置绝佳,小小的店面,正对着“强哥劳务”的棚子。玻璃门上贴着早已褪色的“拉面、炒饭”红纸,门内热气腾腾,能清晰地看到门口大部分区域的动态,而坐在里面的人,又很容易被外面嘈杂的环境所忽略。

他们走了进去,要了两碗最便宜的清汤拉面。

面馆老板是个寡言的中年人,对他们这种进来一坐就是半天的“客人”早已司空见惯。

赵承平选了一个最靠窗的位置,那里能将劳务中介门口的景象一览无余,同时又能利用窗户玻璃的反光,观察到身后的情况。

小张坐在他对面,显得有些焦躁和兴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趴在草丛里等待猎物的猎手,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他不断地用眼神扫视着门口的每一个人,试图从那些相似的、被生活磨砺得毫无特点的面孔中,找出王德海的影子。

“别急,也别一直盯着看。”赵承平的声音平静地传来,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挑着碗里的面条,“你这样,会像个便衣。我们现在,是两个等活儿累了,进来歇脚吃面的工人。”

一句话,让小张瞬间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赵承平的样子,也低头吃面,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继续锁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