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浊酒还剩半壶,蚕丝豆的油香混着晚风飘散。杨骏与范质本是私下纵论天下,战略取舍终究要听官家圣裁,聊到兴起时,范质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打趣道:“骏哥儿,我可听说这几日魏王便要回东京了,想来此行,多半是为了你和符娘子的婚事吧?”
杨骏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涌上难掩的喜色,手中的酒杯险些脱手:“不知魏王他何时回来?”
符彦卿也是地方军阀的老人,更是符金盏、符银盏的生父,杨骏与符银盏的婚事,自需这位岳丈大人点头才算圆满。此前符彦卿一直镇守魏博之地,防备契丹,二人虽有婚约,却迟迟未能当面商议婚期,如今听闻他要回京,杨骏如何能不欣喜?
范质浅笑着点头:“今日入宫奏事时,官家无意间提及的。说是各地局势暂稳,魏王已奉旨归京,算算路程,应该就这几日的事情了。”
杨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满是期待:“甚好甚好!魏王回京,这婚事便能定下来了……”
范质打趣道:“看来你这小子,心思早就不在朝堂上了,一门心思等着娶媳妇呢?”
“哪里哪里。”
杨骏摆手笑道:“岂能不关心朝堂之事?可婚事也是人生大事,岂能马虎?再说,娶了银盏,往后也能少些牵挂,更能专心为朝廷效力。”
二人相视一笑,又闲聊了些其他琐事,直至夜色渐深,杨骏才起身告辞……
果不其然,正如范质所言,第二日午后,东京城外便传来消息:魏王符彦卿回京,已过汴水,不日便将入城。
不过,算算日子的话,如今已然七月,离符皇后去世马上就一年的时间了,再加上如今没有战事,是符彦卿回来的最好时机。
而杨骏前往符府,已是符彦卿回京后的第三日上午。夏日的日光毒辣,炙烤着东京城的青石板路,连庭院里的梧桐叶都蔫蔫地垂着,暑气蒸腾,让人闷热难耐。
杨骏身着一身素色锦袍,带着备好的薄礼,刚踏入符府庭院,便见符彦卿正坐在葡萄架下纳凉,手中摇着一把蒲扇,神色悠然。
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恭敬与感激:“魏王,晚辈杨骏,今日特来拜访。当年王殷节帅之事,晚辈身陷险境,多亏魏王您暗中出手相助,才有小子今日活命的机会,这份恩情,晚辈一直铭记在心。”
符彦卿如今已是花甲之年,鬓角染霜,却依旧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锐利如旧。听到这话,他放下蒲扇,抬眼细细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在乱局中险些丧命的小子,不过短短数年,竟已成长为平定江北、蜀地、名震天下的大周栋梁,这般际遇与能耐,着实令人惊叹。
他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往事不必再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最为恰当不过了。”
“魏王过奖了。晚辈不过是恰逢其时,得了官家的信任与诸位前辈的提携。若不是朝廷给了施展的机会,晚辈也难有今日的成就。”
符彦卿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侍女随即奉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