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又称荆南,辖荆、归、峡三州,地处南北交通要冲。此地国力薄弱,既无争霸之力,便靠劫掠过境贡赋、向周边政权称臣纳贡换取赏赐维持生存,时人戏称其君王为“高赖子”。
如今大周东路军入蜀,归州正是必经之路。南平君王高保融不敢有半分怠慢,深知周军势大,若稍有抵触便会引火烧身,当即命其弟高保勖赶赴归州,备好丰厚酒食,亲自慰问周军,以示臣服之意。
一月下旬,寒风料峭,刘廷让率领东路军浩浩荡荡进入归州境内。大军军容严整,甲胄鲜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沿途的南平军民无不敬畏。
高保勖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远远望见周军旗帜,便连忙整理衣冠,快步上前。待刘廷让勒马驻足,他当即躬身行礼,脸上堆满谦卑的笑意,语气恭敬至极:“南平检校太尉,充任行军司马,兼任宁江军节度使高保勖,见过大周上使!久仰将军威名,今日至本境蓬荜生辉,已备下薄酒粗食,为将军与诸位将士接风洗尘,还望上使不弃!”
他目光扫过周军阵列,见将士们个个神情肃穆、兵刃锋利,心中愈发忌惮,姿态放得更低:“上使率军入蜀,途经我南平,乃是我境之幸。所需粮草、车马,我已尽数备好,愿为大周效力,助上使顺利进军!”
刘廷让勒马打量着高保勖,见其态度恭顺,并无异心,便颔首道:“南平国主识时务、知进退,官家对其极为盛赞,还望高大人回去代我问好,我军借道而过,只为伐蜀,不伤南平一草一木。你既备下酒食,便引我军前往营地,犒劳将士后,即刻启程。”
“谨遵上使吩咐!”
高保勖说完话后,便引着刘廷让的东路军抵达归州城外的临时营地,只见营中早已摆开数十桌酒食,猪羊鱼肉、美酒佳酿一应俱全,皆是南平能拿出的最好之物。
他亲自引路,陪着刘廷让步入主帐,一路之上笑意未减,语气却始终带着谦卑:“上使一路劳顿,这些薄食虽不值一提,却是南平上下的一片心意,还望将士们莫要嫌弃。”
入帐落座后,高保勖亲手为刘廷让斟满酒,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帐内周军将领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听闻北路曹将军大军连克蜀地数城,蜀军望风而逃,大周铁骑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上使此番入蜀,可有具体方略?南平虽弱小,却也熟悉周边地形,若有需效劳之处,上使尽管开口。”
刘廷让端起酒樽,浅酌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高保勖——他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既是示好,也是打探虚实。当即淡淡道:“我军东路自归州溯江而上,直取夔州,与北路军形成夹击之势。至于方略,行军打仗,变幻莫测,高使君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这话既未透露核心军机,也未拒绝南平的示好,让高保勖心中稍稍安定。他连忙应声:“是是是,上使所言极是!”
又转头吩咐侍从道:“快,将备好的粮草、药材悉数送往军营,务必让诸位将士补足给养!”
随后,高保勖穿梭于各营帐之间,逐一慰问周军将领,言语间极尽恭顺,时不时提及“愿为大周屏障”“盼上使凯旋”之类的话,同时暗中观察周军的军备、士气,心中默默记下,他深知,这些信息关乎南平未来的站队方向。
周军将士连日行军,此刻有酒有肉,士气愈发高昂,但始终严守军纪,无人擅自离营,也未对南平军民有丝毫滋扰。高保勖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敬畏:这样的军队,绝非蜀地能挡,南平唯有彻底臣服,方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