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却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内忧外患。
国之将倾。
贺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案几上。
“这群硕鼠!蛀虫!”
“边关的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拿命去拼杀,保家卫国!”
“他们倒好,躲在京城里,只想着自己的那点权势富贵,蝇营狗苟,搅风搅雨!”
“依我说,就该把这些人都绑了,送到关外!”
“让他们也尝尝被战马踩在脚下,被弯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
“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口中唾手可得的江山,是多少人用鲜血和白骨换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孟时岚的眼眉,微微敛起。
“然然,你说的,我都懂。”
“可萧恕,与七殿下萧霖一样,都是陛下的亲弟弟。”
“他在封地私自屯兵,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贺然一愣,脸上的愤懑,渐渐化为一丝无力。
是啊。
陛下只是下旨申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甚至连他藩王的爵位,都没有动摇分毫。
孟时岚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皇家的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今日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
“凭空污蔑王爷,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贺然沉默了。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种憋闷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明明知道对方是豺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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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良久。
孟时岚转身,走到书案前,亲自研墨。
墨香,在温暖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坐在这里干等,不是办法。”
“总要做点什么。”
她提起笔,铺开一张素白的信纸。
“我给兄长去一封信。”
“兄长在定县,让他多留个心眼,万事小心,总归是好的。”
烛光下,她的侧影显得格外纤柔,似有一番静好。
谁也不止,这番好还能维持多久。
……
几日后,京城的雪,终于停了。
天光放晴,青瓦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再过两日,便是芙儿六岁的生辰。
这些日子,府中的气氛,因着边关的战事和萧恕的阴影,一直有些压抑。
孟时岚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府中热闹热闹,也让孩子们开心一下。
“芙儿,生辰那日,想请哪些朋友来玩呀?”
孟时岚一边替女儿梳着头发,一边柔声问道。
芙儿坐在妆镜前,晃着两条小腿,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我想请赵姐姐和王姐姐!”
她口中的两位姐姐,是她在国子监的同窗。
一位是监察御史家的千金,一位是光禄大夫家的千金,都比芙儿大了四五岁。
如今的国子监,虽也招收女学生,但终究与男子不同。
女子读书,多是为了明理增慧,无需参加科举。
她们再读上半年,便要回家中,跟着母亲学习打理中馈,为日后的议亲做准备了。
孟时岚点了点头。
“好,阿娘这就让人去给她们下帖子。”
芙儿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了闪。
“还有……还有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