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的话音刚落,那座顶天立地的七彩方尖碑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嚓。一道细微的裂痕,从方尖碑的底座向上蔓延,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不行!撑不住了!”苏曼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从通讯器里传来,“方尖碑的概念结构正在被瓦解!那片虚无在吞噬构成它的意义!”
“零……”张帆低头,只见零的嘴角已经渗出一丝鲜血。她的歌声不再嘹亮,变得断断续续,翠绿色的光链也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断裂。
更糟糕的是那些帷幕守望者。他们用自身存在构筑的屏障,此刻已经薄如蝉翼,最外围的几个守望者,身体已经彻底化作了光点,永远地消失了。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烈风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他的混沌之力,对那片虚无来说,就是自助餐。
朱淋清的金色概念手臂疯狂闪烁,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最终凝固成一行红色的警告。“分析完成!虚无的瓦解模式确认!”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它不是在吞噬!它是在‘回溯’!”
“回溯?”千万皱眉,他手中的短刀正在轻微震颤,那是构成它的“理”正在被动摇的征兆。
“对!它在追溯每一个概念的源头,然后从根源定义上将其抹除!它不是在擦掉图片,它是在撕毁这张图片诞生前的草稿!”朱淋清快速解释道,“我们用存在对抗虚无,但它直接把存在这个概念的定义给回溯到‘未诞生’的状态!”
就在这时,烈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离那道虚无边界最近,一缕无形的丝线缠上了他的脚踝。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混沌原核,那片永恒翻滚的灰色海洋,竟然开始变得平静。
“妈的……它想让我的‘混沌’变回‘秩序’……”烈风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可就在混沌原核即将被彻底“格式化”的瞬间,他眼中那片灰色的世界,却意外地穿透了虚无的表象。
他看到了。在那片绝对的“无”的背后,是无数光点的诞生与湮灭。一颗恒星的燃烧,被回溯到它诞生前的那一团星云。一片树叶的生命,被回溯到它还是一颗种子里的基因序列。一个婴儿的哭声,被回溯到他母亲怀孕时的一个念头。
“秩序……”烈风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这片虚无……不是混乱……它有自己的秩序……”
“我也看到了。”千万的声音响起,他强忍着构成自身的概念被瓦解的剧痛,理之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每一次回溯的终点,都会留下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快照’。一个概念在诞生之前,那个最原始的‘初始点’。就像一个准备好了一切材料,但还没按下‘开始’按钮的工厂。”
张帆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本同样出现裂纹的《概念药典》。原始虚无的觉醒这几个字,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努力。
“我明白了。”张帆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我们搞错了方向。不能用‘现在’的苹果,去跟‘过去’的种子比谁更大。”
“我们得回到过去,让那颗种子,结出一颗更大的苹果。”
话音刚落,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将那本七彩的《概念药典》,狠狠地按进了自己胸口!那颗黑色的、如同瓷器般布满裂纹的第二心脏,与药典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不是七彩,也不是纯黑。而是一种融合了所有颜色,又仿佛吞噬了所有颜色的“无色之光”。
“啊——”张帆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无限拉长。地球意志在他脑中留下的那些“谜语”,原始见证者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这一刻,被黑色心脏与药典的力量强行熔炼、贯通。
一道由光构成的、仿佛通往时间尽头的隧道,从张帆的胸口涌出,穿透了那座即将崩塌的方尖碑,直直地扎进了那片虚无的深处。
“烈风!千万!”张帆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直接响起,“进去!”
“干什么?”烈风愣了一下。
“当一次‘接生婆’!”张帆的声音不容置疑,“烈风,你的混沌原核能感应到那些‘初始点’,你负责导航和捕捉!千万,你的概念重置是手术刀!在那片虚无把概念彻底瓦解回‘快照’之前,给我重新定义它的‘出厂设置’!”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两道流光,冲进了那条光之隧道。
隧道内是光怪陆离的世界。烈风感觉自己像个在宇宙垃圾场里寻宝的拾荒者。无数即将被彻底抹除的概念碎片从他身边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