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裴青禾才和时砚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
“你醒酒没有?”裴青禾轻声笑问。
时砚揉了揉额头,无奈苦笑:“头还有些疼。得歇一歇,今日是做不了正事了。”
裴青禾也叹一声:“平日我领兵操练,骑马射箭,从来不觉疲惫。今日才开半日朝会,倒有些累了。”
“可见做天子确实是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
打打杀杀她习惯得很,端着脸坐龙椅开朝会和众臣议事,于她而言,既陌生又费心力。
裴青禾素来冷静从容游刃有余,像此时这样皱眉吐苦水的少之又少。时砚失笑:“万事开头难,这龙椅坐一段时日,也就习惯了。”
夫妻闲话,不必细述。
新年初五过后,武将们各自向天子辞行,逐一离去。
天子身份贵重,不必亲自去送行,吩咐裴燕代送武将们一程。裴芸裴萱走得稍迟一些,初八的时候也就启程离去了。顾莲和孙成初十动身。
裴青禾催促裴风:“你也该走了。”
裴风低声道:“过了十五我就走。带方军路途远,我这一走,可能一年两年都见不到青禾堂姐了。我想再待几天。”
过了一个年头,裴风十六了。在人前板着脸,颇有冷面小将军的风采。私下在裴青禾面前,才会露出一两分稚气。
裴青禾心软了一软:“也罢,等过了上元节再动身。”
裴风咧嘴笑了起来。
多赖了几天的裴风,在上元节后,麻利地启程。
裴青禾召庞丞相等一众文臣议事。
即将开始的春耕,是新朝的头等大事。春耕顺利,秋日才可能丰收,百姓辛苦劳作才有收获,能填饱肚子,能交得起田赋。朝廷收足税赋,才能养得起北地这么多军队。
“过去的几年,幽州这里的春耕都做得极好。百姓太过穷苦,连粮种都买不起的,可以去官衙借粮种,也可以去时家粮铺赊借粮种。时家从中出力极多,也多亏了时尚书用心筹谋出力。”
裴青禾没有刻意夸大其词,实事求是地赞了时尚书一通,顺便将今年的春耕大事也派给了时尚书:“今年春耕,还是由时尚书来总揽。”
时砚拱手领命。
裴青禾又对庞丞相道:“丞相以朕的口吻,拟一道公文,发到各官衙去。让官衙学一学幽州这里的做法。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要让百姓有粮种可种。不可抛荒!”
庞丞相敛容应是,心里不免又想起了早死的建安帝。
建安帝在世的时候,时常在宫中唏嘘命运多舛,或是感慨朝堂被张大将军掌控,正经的实事没做过几桩。像春耕这等事,最多吩咐一两句下去,便觉得自己是圣明天子了。
再看看裴青禾,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令,对春耕一事十分熟悉。可见都是往年做惯的事。
有这等心系百姓的天子,是百姓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