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赢了。”
“对,赢了!”
一些士兵已经醉意醺醺。他们勾肩搭背,扯着嘶哑的嗓子,唱起了不成调的家乡小曲。
起初只是几个人哼唱,渐渐地,更多的人加入进来。那曲调混杂着天南地北的口音,粗粝难听,却直击人心。唱着唱着,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狂欢之下,悲伤如同暗流,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静静流淌。每一次碰碗,每一次吞咽,都混杂着对逝者的追忆。
那些永远留在北凉三州土地上的名字,被将士们就着酒,一口一口,狠狠地咽进肚里,融入骨血!
“锃!锃锃!”
琴音再起,回荡夜空。
第五长卿端坐城头,悠悠抚琴。
还是那慷慨激昂的调子,还是那首大玄破阵曲!
手指拂过琴弦,苍劲的曲调再次破空,不再是战前的激昂催征,而是裹挟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战后苍凉的悲怆。琴音如铁骑突出,刀枪铮鸣,仿佛将这一年浴血奋战的惨烈画卷,重新在每一个将士的眼前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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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北凉三州的英魂,似乎都随着慷慨悲凉的琴音在夜空中凝聚,俯视着这片用鲜血换来的土地与正在痛饮的同袍。
第五长卿闭着双眼,指尖力道千钧。
他并非在奏乐,而是在以琴为笔,以夜空为卷,为这场战争刻下一曲荡气回肠的墓志铭:
悲绝悲绝,北凉多俊杰。
风气风气,陇西乘风起。
来来来,是谁在敲美人鼓?
来来来,自古边军,皆人屠。
……
大乾国都,天启城
御书房里站着一帮皇子重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讨论的正是奴庭战事。
自从两朝数十万大军在茂山对峙后,大乾朝堂每隔几天就得讨论一下战事进展,上一次他们接到军报,说是前线大军蠢蠢欲动,似是有决战的迹象,所以这些天奴庭战事成了焦点。
毕竟此事关乎整个大乾,但是不是每个人都盼着洛羽赢,那就说不准了。
景翊盯着地图喃喃道: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玄国公又粮草告急,只怕这场大战难赢啊。
一着不慎,很可能满盘皆输。”
“皇兄,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吧?”
景霸微皱眉头:
“好歹是我大乾将士,就不能盼着点好?”
“哎,我这不是替前线将士们担心吗?”
景翊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在我看来,玄国公还是冒进了些,眼下时局撤兵才是最稳妥的,何必冒死一拼?”
“若不是没粮,又岂会落得如此局面。”
景霸冷哼一声:“至于为何没粮,皇兄心中应该清楚。”
“我清楚?我为什么清楚?”
众臣眼珠子轱辘直转,两位皇子争斗,他们可不敢插嘴。
“好了。”
眼看两位皇子开始阴阳怪气,景弘微皱眉头地说了一句:
“议事就是议事,吵什么?”
景翊赶忙弯腰道:
“父皇,非是儿臣不盼着大军好,实在是十万边军对战二十万羌兵,局势艰难。若是打输了,陇西三州恐怕会直面西羌兵锋,稍有不慎边关便会失守。
依儿臣之见,还是应当尽早劝玄国公撤兵,日后再从长计议!”
“报,陛下!急报!”
“边关急报!”
恰在此时,兵部尚书严承弼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高声喝道:
“殿下,玄国公八百里加急军报!”
众臣的眼神蹭的一下就亮了,难道奴庭之战有结果了?景翊心中暗衬:
八百里加急,看来吃了大败仗,求援来了。
哼哼,洛羽啊洛羽,这一战估计得把裤衩子输掉。
景弘猛地坐直身子:
“快说。”
严老大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屏气凝神道:
“正月初五,朔州决战!
玄国公率部全歼二十万羌兵,杀七皇子耶律昭夜、平章大将军完颜雍、慕容晋、赫连灼风,攻占朔州全境。
特向陛下报捷!”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景翊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