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诸事不宜。
卯时,东方天际线的肚白刚刚划过晨曦,厚重的东城门便被由内而外的推开了一道仅能容纳两人并肩通过的缝隙,随后十余名骑士便纵马狂奔,分别驶去不同的方向。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两三名骑士逆着逐渐消散的晨雾返回蓟州城下,不断朝着城头如临大敌的官兵们挥舞着旗帜,似是在传达着某些信号。
待到交流完毕结束之后,只听得一道厉呵,虚掩多时的城门便被猛然推开,已是在城洞中等候多时的官兵们如潮水般涌出,在各自校尉的率领下,直奔数里外的泃河,准备因地制宜的构建防线和防御工事。
尽管遵化城的具体战况虽然还未传回后方一百余里的蓟州城,但靠着沿途堡寨次第燃起的狼烟,奉命在此待命的京营总督戚金和天津巡抚李邦华仍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自前线传回的。
经过整整一夜的商讨,经验丰富的老将戚金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态度更加的天津巡抚李邦华,准备先在泃河以逸待劳,静待建奴大军,而不是像李邦华所主张的那样,挥师北上,与建奴主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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泃河西岸,密密麻麻的官兵们正在原有堡寨哨卡的基础上,奋力挖掘壕沟并搭建新的营地,原本被安放在城楼上的火炮也被安放在战车上,有条不紊的运抵此地。
因为担忧机动能力惊人的建奴会突然兵临城下,老将戚金不仅亲自坐镇泃河堤岸,前不久在永平府立下赫赫战功的卢象升更是率领着麾下的将校们,如临大敌般于东岸戒严。
大人,您说这建奴到底是怎么拿下遵化城的?
回首望着身后挥汗如雨的袍泽们,与卢象升共事多日的参将尤世禄挠了挠头,一脸惊忧的低语道,眉眼间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震撼。
这遵化虽然在行政规划上只是一座县城,但作为蓟镇的大本营,其城池规模可远超永平府的寻常县城,甚至就连众人身后的蓟州城与其相比都是有些逊色。
按理来说,规模如此巍峨的雄城,即便不能如愿让建奴无功而退,但也不至于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便宣告沦陷。
难道这些自幼生长于山林间的女真建奴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生得三头六臂,有万夫不当之勇?
蓟镇承平多年,城中兵力有限,即便是加上临近的东胜卫和忠义卫,恐怕也就一万出头..卢象升的眼眸深处虽然也涌动着一缕惊骇,但声音却还算平静,理智的分析着战况。
莫说他们这些将校,即便是稍微对军事有所了解之人,都会清楚大明的卫所究竟有多么糜烂,尤其是位于京畿之地的卫所,用一句名存实亡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而这,还是建立在天子自登基以来,便不断下令整饬各地军备的基础上。
若是放在万历年间,他甚至都怀疑,东胜卫和忠义卫两个卫所加起来,能否拼凑出五千兵力?
这些狗娘养的鞑子..
因为遵化城极有可能已经沦陷,城中的儿郎们也大多难逃殉国的命运,卢象升和尤世禄等将校的情绪均是不算太高,后者也没有继续纠结为何万余人都没能守住遵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