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大师没有立刻回话,先转身向四下看了看,又掏出个罗盘来托在掌心观察。
我把那恶鬼拎到身后挡着。
罗盘上的指针乱转,始终定不下来。
刑大师这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没事,这恶鬼还挺不安分的,一个没留神,让它给跑掉了。”
中年男人大吃一惊,道:“跑了?那它不是还会再来纠缠安生?”
刑大师道:“如果它真是郑六鬼魂,这一口怨气不泄,肯定要来纠缠不休。如果它不是,知道有我这样的人在许家,借它两个胆子,它也不敢再来。不用担心,我先给令郎安神,只要神魂安稳,就不怕外鬼纠缠。等回头再给他开两副安神助眠的药,好好睡觉不做梦,不给外鬼以可乘之机,不会有太大影响。我再留个护身的法器给他随身带着,足以保他无事。”
中年男人道:“最好还是能把它捉回来。大师,你能在我家呆两天吗?”
刑大师道:“许先生,这就不要想了。已经有消息了,年后赵开来上任,就会先整合改革相应机构组织,我们那边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要被开刀的。这节骨眼儿上,可不敢让人抓着把柄。要不是看在你家老爷子的面上,我都不会来。”
中年男人说:“大师,你可是当年第一批加入的成员,经黄主任手批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赵开来还能对你怎么样吗?”
刑大师叹了口气,道:“赵开来那人啊,有黄元君的铁面无私,却没有黄元君的慈悲心肠,别说我了,就算是齐老在他那里也没什么面子。他之前就在私底下表示过对我们的不满,认为我们这些年毫无作为,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大师神仙遍地的情况,还说我们这个机构既然不能发挥作用,就该裁撤整合,让更有能力更有意愿的人来承担相应工作。本来他这话只是私底下讲一讲,没正式上报,也不要紧。可惠真人公然扫街,闹得声势浩大,满京城的江湖术士都吓得狼狈逃窜,这可不就显出我们的无能来了?这边惠真人大展神威,那边就有人召赵开来去问话,还特意问惠真人的本事是真是假。嘿,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们之前的判断了。年后这一关,我们都是难过啊。”
中年男人皱眉道:“赵开来这也太霸道了,哪有这么做事的,难道就没人往上反应这事?”
刑大师道:“调子已经定了,谁这时候敢不开眼向上反应啊,算了,算了,不吃这口公家饭,也饿不着我们,大家都说大不了回老家就是了。”
中年男人思忖片刻,又往四周瞧了瞧。
这会儿功夫,许家其他人已经返回院里,街上明面上,只剩下刑大师和他两个,那辆奥迪100离得远,而且门窗紧闭,想来司机也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但他还是问:“这四周没人吧。”
问得有些突兀。
刑大师却听懂了,道:“有人在暗中窥视,不过离得远,听不到我们说话。”
中年男人见刑大师说得如此自信,便压低声音道:“安生的事情,请大师多费心,只要能保他平安出国,你们那边的事情,我回头想想办法。”
他顿了顿,又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赵开来被重用。”
刑大师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对于当前局面,我们其实也是有应对计划的,只是得不着机会上报。”
中年男人道:“这好办,你们准备一下给我送过来,过完年我找机会递上去。”
刑大师道:“不说这些,走,先给令郎的问题解决了。”
中年男人领着刑大师转回大院。
许安生已经被放回到床上,抱着被子,呆愣愣坐在床边,看谁都是目光空洞,还不时打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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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这个样子,中年男人抽了抽鼻子,面色极是难过。
刑大师也不废话,从随身包里掏出一盒银针来,让许家人把许安生上衣脱光,按在床上坐好,举针便扎,先头脑袋扎起,脑袋扎了几支后,再往身上延,直到把所有银针都用上,前面后背尽都扎到,又点起五柱香,插到许安生身前。
许安生闻到香味,晃了晃身子,呆滞的表情略微松动,张嘴道:“我饿……”
他这一说话,满屋的许家人立刻乱哄哄地就往外走。
刑大师厉声喝止,道:“谁都不许离开房间,也不能给他任何食水。现在说出来的话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迷神之后触发的陷阱,你们要是听他的,无论吃多少他都还会说饿,只会一直不停地吃下去,直到把自己撑死为止。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要听我的令,不得擅自行事,否则治坏了人,就是你们影响的,自己跟许先生解释吧。”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不敢乱说乱动的,只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说:“都听刑大师的,老实呆在原地,站不住的就找地方坐下,没有刑大师的准许,谁都不准乱动。刑大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刑大师道:“等,香尽起针,要看看香烧成什么样子,我才能决定要用什么药方。香通鬼神,可预吉凶,令郎这情况必须得看香才能有论断。”
中年男人也不多问,就让人拿来椅子给刑大师坐。
刑大师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其他什么都不管,只紧盯着那五柱香。
看到他这么重视,我就把藏在身后的恶鬼扯出来,指了指那五柱香。
恶鬼心领神会,赶紧飘过去,鼓起嘴来,对着香头呼呼吹起阴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