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无形硝烟(2 / 2)

一个宋听澜,一个岑川,再加上旁边这个心思莫测、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江岫白……

她仿佛被夹在三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之间,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残卷、魔宫、封印……这些迫在眉睫的危机,混杂着眼前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修罗场,让她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极限。

不行,必须走。

立刻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需要空间去思考如何找齐残卷修补封印,而不是在这里应付这三个男人的明枪暗箭。

念头一起,季清鸢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翻了石桌上一个盛着半盏冷茶的琉璃杯。

杯盏倾覆,残余的茶水泼洒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水声,在骤然紧绷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既然残卷在魔宫观星台,封印棘手,师兄又需向师尊借法器才能再行尝试……那不如让我前去取回残卷。”

她有系统,借着外挂进观星台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目光扫过桌边神色各异的三人:“我修为更高些,还熟悉魔域部分路径,行事也更为方便些。你们……便在此等候消息吧。”

季清鸢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已是深思熟虑后的最终决定。

她甚至微微侧身,做出了准备立刻离开的姿态,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令人心力交瘁的漩涡。

然而,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截然不同却同样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气息,同时锁定在她身上。

“阿鸢。”

最先响起的,是宋听澜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冽如泉,却像骤然冻结的寒潭。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琉璃灯盏暖黄的光晕映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他并未起身,依旧端坐着,姿态甚至称得上优雅,如世家大族的矜贵公子。

然而,那双在看着她时总是盛着三月暖阳般温柔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却像是凝固的松脂,令人心悸的沉。

大抵是还有其他两个男人还在,他未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只呼吸快了几分,泄露青年不安的心绪。

“魔宫虽有几分危险,但我也曾深入过魔宫几回,也算熟悉,我一人去取回就好。”

不等她反驳,另一道更激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阿姐不能去魔宫!”

岑川一掌狠狠拍在石桌上,坚硬的石面竟被他拍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几道细微的裂纹瞬间从他掌心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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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然起身,红袍翻涌如涛,身上华贵繁复的金饰叮当作响,声音也颇为急切:“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阿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魔宫又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阿姐一根头发!”

季清鸢被他这不管不顾的气势震得后退了半步,正觉头痛欲裂,一道慢条斯理、带着点甜腻笑意的嗓音,如同毒蛇般幽幽地滑入了这剑拔弩张的空气中。

“师尊……”江岫白终于开口了。

他依旧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一身墨袍几乎与身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单手支颐,微微歪着头,看向季清鸢,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挂着一种柔和又甜腻的笑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您看,师兄和这位…‘朋友’,”他刻意在“朋友”二字上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玩味,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岑川瞬间铁青的脸。

“他们都如此热心,争着抢着要去魔宫那等险地为师尊分忧。”

他微微前倾身体,靠近季清鸢,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

“既然如此,不如就成全他们二位,让他们二人一起去。”

他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加深,一双琉璃似的眼眸漆黑幽深:“就让徒儿留下,守着师尊,也好让那二位没有后顾之忧。”

那看似体贴的提议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的险恶用心。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

岑川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他猛地转向江岫白,碧绿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周身妖力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卷得庭院里几株脆弱的花草簌簌发抖。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黑心莲!你安的什么心?!”

江岫白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更加无辜纯良。

他微微侧头,用一种极其柔弱的姿态,向着季清鸢的方向轻轻瑟缩了一下,几乎要贴在季清鸢身上,偏偏声音里还灌满了委屈:“师尊……您看他。”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指向岑川正带着怒意的脸,指尖还若有似无地擦过季清鸢的手背,让刚要冷静的小狐狸更加气愤。

“徒儿不过是担忧师尊安危,想留下来照顾师尊罢了,师尊这位‘朋友’怎的如此凶神恶煞?好生吓人……”

那尾音微微颤抖,带着点惹人怜惜的控诉,配上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衬得对面的红袍公子愈发盛气凌人。

“你放屁!”岑川气得几乎跳脚,指着江岫白的鼻子,声音都劈了叉。

“装!你再给本王装!你分明就是想支走我们,好独占阿姐!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黑心烂肺的毒蛇!心肝都黑透了的……”

“够了。”

季清鸢忍无可忍,猛地闭上眼,一声带着疲惫的低喝打断了正炸毛的小狐狸。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冲撞。两边太阳穴突突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她睁开眼,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左边,宋听澜依旧端坐,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那沉静之下是磐石般不容撼动的意志,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坚持。

这个太倔了。

右边,被气得炸毛的小狐狸像只被点燃的炮仗,气得俊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碧绿的眸子因为怒火和委屈而蒙上了一层水光,死死瞪着江岫白,像只随时要扑上去撕咬的幼狼。

这个太单纯。

中间,江岫白慵懒地靠着,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无辜面具戴得严丝合缝,黑眸深处却翻涌着偏执而冰冷的暗流,指尖缠绕着她袖口的一缕纱,动作轻柔,却让她脊背发寒。

这个太心机。

三张脸,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却共同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带着几分凶险的魔宫观星台和那坚不可摧的封印,此刻在她心中竟生出几分向往来。

眼前这三个男人,当真是比去魔域还要可怕得多。

她宁愿面对一个,也好过面对三个。

庭院里死寂一片。

琉璃灯盏在暮色中静静燃烧,暖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石桌,却丝毫无法驱散这方寸之地里弥漫的硝烟与无形的角力。

晚风穿过紫藤花架,吹落几片深紫色的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石桌裂纹上,也落在季清鸢紧绷的肩头。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凉的空气似乎能稍稍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烦躁。

然后,她抬起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突突狂跳的额角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真是头疼。

“你们三个都给我出去!”